妳看南邊的風景

去居鑾的路上,困在寸進的車龍之中,腦海浮現的是我在小說《人工少女》中描述的逃亡之景——為了躲避看不見的災難,所有人逃離城市,無望而浮躁地堵塞在高速公路之上……。但現實似乎又是相反的,他們只是連假出來玩的人,車頂被日光曬出騰騰扭曲的光影。

我和裕全是老朋友了,即使終於在講座十分鐘前才趕到南邊講場,彼此確認了眼神就上台,拋梗接梗,依靠的仍是多年默契吧。佩玲也合作多次了,有她在場主持就安心。裕全談紀實的寫作,我談虛構的寫作。我們看似站在天秤兩端的作者,然而創作所殊途同歸的,都必然是要經過深深挖掘才能抵達的真實之心。

一如我總是在挖掘著自己的記憶。我是南方長大的人。如今離開南方的日子,已經長過居住南方的日子。然而在我的記憶中,馬六甲以南,那些南部城鎮似乎都有一種相似的濕度和氣味,連街道也有著相似的輪廓,五腳基斜斜的光影、窗櫺的形狀和說話同樣腔調的人。

所以,這些年來,我在小說中寫的小鎮,必然是南方的小鎮;小說中描述的老街、百貨公司和海邊,也必然是半島之南的一物一景。

在喧嚷的晚上,擴音器音量很大,必須低著頭聆聽,再大聲說話。見了許多好久不見的朋友,也讓許多朋友見見。這一次帶著初生的人工少女在南邊開光,似乎真的有一種,帶著女兒回到舊時舊地的感覺——

「莉莉卡,妳看,這就是我一直向妳說的,南邊的風景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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