追趕的時光

自《文訊》去年八月開始連載李永平老師的小說《新俠女圖》,從楔子到第十四回,我一共畫了三十三幅插圖。在雜誌出版之前,可以比一般讀者更早閱讀到李永平老師的小說,是我小小的虛榮。那時我們都在跟時間賽跑,其實我只是在熬夜趕畫,而李老師正在與小說和死神博鬥。

藉由文字和繪畫,似乎是我和小說家之間,每月一回,隔空而遙遠的對話。像是兩人追趕著時光,或者準確一點地說,像是我迎著前方馬蹄揚起的沙塵和雨水,在時間的逆流中,那麼奮力地想要亦步亦趨。

李永平老師敘述人物的形象、細節非常豐富。白玉釵綁著麻花辮,使兩把雌雄雙劍。還有少年李鵲,那些江湖俠客、浪人和錦衣衛,皆是個性鮮明立體。然而我在畫插圖的時候,總是為了畫面好看,就膽敢脫離了文字的約束,把白玉釵的一匹胭脂紅馬硬是塗成了白馬。時常不免要擔心,那些自文字脫胎,卻被我肆意改造的女俠和江湖豪客,會不會離作者原本的構想太遠,而失去了陪襯的意義。後來知道李永平老師喜歡,才放了心。

我用西方的水彩技法,來畫東方的人物;卻又在水彩渲染和枯筆的技法裡,找到了東方的意象。不管是文字還是圖像,或者小說家和我,想要追索的(或追索不回的)或許都是那想像的原鄉。

而《新俠女圖》的付梓出版,讓一部未完的小說、三十三幅圖畫,以及那段追趕的時光,都有了最好的歸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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