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的藍色時期

——寫在花蹤結束之後

花蹤結束之後,和年輕文友們相聚,聊起了山口飛翔的動畫《藍色時期》,似乎想說更多一些。我好喜歡《藍色時期》,甚少有認真描述藝術創作的動漫,而且真的會讓同是創作的人心有共鳴。《藍色時期》敘述高中生矢口八虎被學姐的畫作吸引,而萌生出想要畫畫的志向。而我覺得《藍色時期》最令我感動的,並不全然是熱血追夢的情節,而是它真正明白創作面對的種種——技藝的磨練、自我的追尋和挫敗,握見靈光,亦要面對靈光的消逝。

花踨文學獎是高光的聚焦點。創作而有回報,都是值得高興的。創作而沒有回報,又似乎是必然的過程。《藍色時期》裡,矢口一路跌跌撞撞,也都是每個創作者都在經歷的。亦如我們都曾經看見震撼過內心的作品,如看見高山,會真的按捺不住心底翻騰。而你亦會遇見同一路上的天才,一出手即萬千精彩,讓你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平庸之人;又或者,曾經並肩的同伴們會在路上一個一個掉隊,往往最後,就浮現出創作必然的孤單。

所以花蹤是重要的。相聚是重要的。見見面是重要的。認識新朋友是重要的。互相鼓勵是重要的。

今屆得獎的牛油小生和文壇滿島光陳秀莉,都不是僥倖。我已在複審時讀了牛油小生的小說,確然就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。牛油和秀莉創作多年、質量穩定,皆以穩健的姿態走上舞台。他們是寬柔同學,也都畢業自南大中文系。他們雙雙得獎,似乎一起穩住了花蹤將由八九O後撐起的文學風景。

相對於公開組,近年我反而更關注新秀們。花蹤新秀的入圍名單更常是一種流動、汰換無常的狀態。這些年亦不乏一得獎就消失的寫作者。其實,看見熟悉的名字出現,難道不讓人寬慰嗎?因為誰會知道兩年的經歷可以改變什麼,尤其二十多歲的人生階段,一切都未定格,我也明白,相對於現實生活,創作真的是個可以輕易被挪後、封藏而至放棄的字。

但今屆花踨新秀們的得獎感言格外讓我觸動。我坐在很近的台下,好像真的看著《藍色時期》的握筆少年們,握住了光的感覺。

這些創作者們即使年輕,也無一不在與現實、自身搏鬥。創作並生的各種自我懷疑、成長之傷、現實之厄困和疼痛,會因為今天得到了一個獎項而抵銷嗎?我覺得並不會。但花蹤更大的意義在於,你或許可以相信,這些創作遭受的苦樂,並不是只有你自已一個人明白而已。

山口飛翔的《藍色時期》這個名字,其實是來自畢卡索。畢卡索在二十歲至二十四歲這幾年(恰是花蹤新秀的年紀),常以抑鬱的冷色調作畫。他畫黯然、蜷縮又落寞的人,筆調憂傷,而被藝評家稱為「藍色時期」。然而我總覺得,往後畫風不斷變化而被喻為變色龍的畢卡索,在「藍色時期」的短暫的幾年之間,卻是他最真實地面對自己的時光。

我想,我們都會經歷藍色的時期,只是當時都不知道,那麼短暫而珍貴。

我的年少友人,已經很熟的馨元、凱文、凱宇、靖斐、捷敏,以及在臉書上認識的日錦、宏量,昨天才有機會坐下來聊聊天。還有剛剛認識的欣穎、威竣、晉恒,我期待他們繼續寫下去。創作蠻苦澀的,但也有好玩的時刻。此刻正是你們的藍色時期,留下來的,都將是時間的贈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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